赭山

诗酒趁年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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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创 | 《Blue Hydrangea》


他才二十岁,已经有了一副多年后过度接触声色的面孔。许多人盛赞他的美,给予他入微的关注,但这副面孔,呈现不合年龄的衰老的面孔,只有他能清晰看到。这不是什么预兆,是现时存在的,无可抵挡的,但是迷人且致命的利器。


酗酒的身骨,情浴的体态,他在二十岁,初成为人的年纪,就轻易所有。不过,他并不讶异这种外观的先期而至。事实上,他早有所知,在蜿蜒盘曲的车道上,他决意将推助器的砝码尽数掷出,他燃烧沸腾的灵魂,竞速一生的浪途。他要加冕为王,他是朝终点去的。枪林弹雨,刀山火海,他是朝着终点去的。

 


缨红的礼带,象征胜者的奖杯,声名、金钱,或称之为他的归宿,甚至大言不惭,说其实是那个销声匿迹的男人,他曾经的患难情人,是他们共揣的梦想。旧爱冲昏头脑,所以他做这样秽乱的事,在这样污浊而堂皇的场所安营扎寨,也未尝不可。他是不在意这些的。在伊始他心存忌惮,但时间,时间是无情却万能的东西。它不同于烈酒麻木神经,胡饮三巡,彻夜消愁。它使人清醒,一些东西随它远走,半途中悄然消弭。这一切,他在辗转一张又一张的陌生床被的时候,清楚认识到。

 


在那个时候,在每一个像那样可笑又可悲的时候,他想起他的母亲,情不由衷。而非那个男人。他对他不存在愧怍,他们的关系,只能停留在单薄而脆弱的几年光阴里面,所以他不会因为歉疚而想起他。相反,他更善于利用这段有始有终的悲剧爱情,他姑且这样冠名。他假意自己仍沉沦于此,然后青春不朽的气息,会在他的脖颈、膝骨、踝间,恒久栖居。


他骗自己,骗别人,述造的往事他信手拈来。所以他不会想起他,故事里的空壳,不需要灵魂奠基。

 

 


他无疑是光鲜的,不论在什么地方。舞台上、镁光灯下,或者在床上,他都璀璨而耀眼。没有人愿意轻慢他,那些纵情一夜的金主,他们用细软的指腹,抚摸他臀肉以上三寸,后腰玫瑰团簇的刺青,他们拊掌夸它的艳丽,但没有人追问来处。这种神秘,赋予他无与伦比的窒息的美感。就像他精雕细琢过后讲给女客、夫人们的悲剧爱情,都令他受益颇多。金银珠宝为他垒筑阶梯,他登上,风极一时。

 


但他从来无法企及那座巅峰,危耸入云,荣耀宝座。


也许因为情热时的谬失,他错误呢喃的名字,在他的故事里出场无数次,成为习惯的,脱口而出。或因为他故意的手段,洇湿的被褥被他强硬拉扯过来,未干透的汗液和黏腻的白痂使他眯着眼。金主要吻他,他推开,然后谈及他亡故的可怜母亲,讲她擅长在旧衣裙上打褶,发肤间、裙摆的皱褶里,女性的体馨总是缠绵不绝。他又说起他的父亲,卑劣而残忍的父亲,说他包养情人,背叛家庭,说他不懂珍惜母亲的美丽,他该死,负心滥情,说他不得好死。


这样的把戏,他依赖它,撵走了一个又一个提出和他发展长期关系的商人政要。他狡黠像只偷腥的猫。

 

 


但他同样不乏狼狈的时候。在很长一段时间,他抗拒入睡。即使他已与那个男人分隔两个世界,即使男人仅能通过电视的影映面见他,背后的污漕难以想象。但他还是会梦见他,梦见男人过去的、更年轻一些的、从未更改的模样,而面对的自己伶仃且不堪,笑容是诡谲的虚假。


梦里男人没有质问,但是也不再拥抱他,他疏离极了,只是问他是否安好,然后惯常作一些无意义的规劝和宽慰。他笑,摇头叹,说那是没有用的,根本无法转圜,他的白纸已被点染。他说他追求虚浮的精神享受,终于没有承认受怪力支配的事实。

 


怪力,什么怪力?他看起来不曾屈服,他是主导,是不知后悔为何物的冲锋者。但凡事都有迹可循,他如何掩藏,蒙蔽自己,都有迹可循。譬如,譬如他梦醒时,那时微光搅合一片混沌,总有一滴泪垂落,滚烫的,砸在缱绻而曼丽的刺青,像晕开,像抹煞,随即消失不见。


没有人会在意这些,喜爱他的人不会,拥戴他的人不会,连他自己,也不会。但它存在过,因为旁的什么人,也许是那个男人,许多事都因他而起。譬如他爱过他也恨过他,诸事从此延展。这一点,毋庸置疑。

 


确实,它存在过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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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  后记:


娱乐圈与情人分道扬镳,执拗逐梦,要夺魁。

屈从现实,耽于浪流,但又无法剥脱骨子里的非奴性。


2018.03.04

许月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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